10月中旬,与重庆的几个朋友相约,前往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看胡杨。在新疆工作多年,全国胡杨90%的集中地新疆塔里木盆地我去过不止一次,春夏秋冬的胡杨我都有幸观赏。我喜爱胡杨,它常生在沙漠之中,耐碱、耐寒、耐旱、抗风沙,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胡杨被人们赋予了一种精神:千苦万难无所畏惧、昂首挺立直面未来。我去额济纳不仅是为胡杨,也为了了却我的夙愿,在这块土地上,有养育了母亲同宗(蒙古族土尔扈特)的河流、湖泊、草原,有神奇的山川和独特的风土人情,有千百年来中华民族祖先留下的遗迹,还有我在内蒙古工作时(在内蒙古工作7年多)对额济纳一位朋友的承诺。
从重庆市到额济纳旗,乘飞机到宁夏银川市后,再驱车 700公里才能到目的地。
燃烧的地平线
10月18日凌晨4时,我们从额济纳旗驱车200多公里,在太阳升起前来到黑戈壁拍下这张照片。黑戈壁,位于额济纳河、祁连山、东天山山脉和蒙古国的阿济山之间,面积18万平方公里,是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途。这里留下过大汗王朝士兵的足迹,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的印记,……黑戈壁不知吞噬过多少生命,成为忠魂野鬼家园,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传说。西域探险者、着名学者杨镰先生在《黑戈壁》一书中写道:“与黑戈壁有关的传说,最不可思议的、最令人神往的,往往涉及不循常规的人物,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黑喇嘛的故事,自黑喇嘛出现在黑戈壁起,他就是人们从不敢公开谈论而谈起来莫不兴味盎然的话题。”
上个世纪初(1915年一1923年?),“黑喇嘛”带领外蒙古的300多帐牧民突然出现在黑戈壁,他占黑戈壁为王,阻断交通线,抢劫大商队和政府官员。有关黑喇嘛的传说很多,有说他是乌里雅苏台的落难王公;有说他来自西藏某个古老寺院的、负有神秘使命的喇嘛团的成员;有说他是专门劫富济贫的“丝路罗宾汉”.据说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而且有四条命,黑喇嘛成了黑戈壁的恐怖之源。据杨镰先生考证,俄国和外蒙古革命时期,黑喇嘛投身白党,成为革命党人的死敌,后在外蒙古无法立足跑到了黑戈壁,后被苏联特工处死。
历史上的重镇——黑城
黑城(蒙语:哈日浩特)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时期,当时是西夏重镇,非常繁荣。十三世纪初被成吉思汗蒙古军队攻破,元世祖忽必烈在此设“亦集乃路总管府”,成为中原到漠北的交通枢纽,马可?波罗曾在这里驻足。十四世纪末明朝攻破黑城后放弃了该城,此后黑城便在尘封的历史里沉睡了近700年,直到1886年俄国学者波塔宁在额济纳考察时发现了黑城并盗走大量的、在黑城出土的珍贵文物。亨宁?哈士伦在《蒙古的人和神》一书中写道:
济纳就是马可·波罗所描写的一座繁荣昌盛的唐古特城,蒙古人关于喀喇浩特的传说,就是围绕这座废墟引出来的。这座城市尽管受到周围沙漠的袭击,但它那结实的城墙和饱经风霜的遗迹,依然屹立在沙地之上。……我们在太阳晒裂的干硬的泥土上行进,“死城”的外貌和最后的沙丘,衬托着日出的灿烂背景,在我们身后显得十分突出,随着我们一步步向前,“死城”退得更远,很快消失在蓝色的薄雾之中。
黑城早已成为尘封的历史,但他的遗迹还在向人们诉说着遥远的过去。
这是我在沙丘(巴丹吉林沙漠)上留下的足迹。站在沙丘顶端,遥望连绵不断、与天相接的沙海,我有一种冲动,我想在沙漠里走啊走,直走到天的尽头。有人问过我,你喜欢大海、草原、还是沙漠?我说:我喜欢大海与长天共色的辽阔,喜欢碧绿的草原给万物带来的生机,更喜欢广袤的沙漠带给行走在其上生灵的遐思:走吧!当你越过一个一个沙丘时,你就会猜测,下一个沙丘的背后是绿洲?
“死骆驼的骷髅到处可见,大家也熟视无睹了,两个多小时的路途就看到了10具,它们几乎都是去年冬天和春天倒毙在这儿的。它们抵御不住恶劣的气候:寒冷、酷暑、暴雨和狂风的肆虐,终于倒了下去,最终消失在大地里。如果这样周而复始地持续上数十年,这条路将铺满死骆驼的骨头架子,这象征着瀚海中的灾难。然而,无数的骷髅已被无边的黄沙吞噬了,千百年来,只有沙漠依然如故,但沙海之舟仍一代又一代,生生不已。” ----摘自斯文·赫定《亚洲腹地探险八年》。
斯文·赫定,享誉世界的科学家、探险家。他1865年出生于瑞典首都,1890年12月,他在第二次亚洲探险之旅时,由俄国的奥希进入新疆并于来年2月14日到达喀什。自此,他与中国西部结下不解之缘,1893年、1899年、1907年、1926年等5次到中国的新疆、西藏、内蒙古等地探险考察,并于1990年发现了楼兰古城,使幻影一样湮没十几个世纪的古国复显于世。斯文·赫定着有《穿越亚洲》(共8卷)、《长征记》、《丝绸之路》、《马仲英逃亡记》、《亚洲腹地探险八年》等,其所着影响巨大。1952年,斯文·赫定病逝于斯德哥尔摩,享年87岁。基于斯文·赫定在中国探险期间带走我国不少珍贵文物,属于有争议人物,但他的探险成就不可磨灭。
斯文·赫定的《亚洲腹地探险八年》是我最喜欢的图书之一,我把它放在床头,常常在入睡前翻看几页,那怕已经看过多遍。有人不理解我为何对此书如此偏爱,我告诉他斯文·赫定笔下的新疆和内蒙古,是我的故乡和工作生活过的地方,草原、戈壁、沙漠、峻岭和雪山,留下过我的足迹,他所描写的风土人情,是我最熟悉的生活的一部分。《亚洲腹地探险八年》写到的有些场景,我读着有时会潸然泪下(特别是酒后),我敢肯定地说,没有亲身经历和体会的人不会有这种感触。
我在枯木前站立许久,感叹、思考、猜测。枯木啊,在已流逝的岁月里,张骞、苏武、王昭君、马可·波罗、……可曾从你身边匆匆走过;驼队、商人、士兵、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的斯文?赫定和徐炳昶教授、……可曾在你旁边露宿;……你经历了古丝绸之路的兴衰,是历史的见证。
注:1927年5月9日,中国西北科学考查团在瑞典着名探险家斯文·赫定和北京大学教务长、知名学者徐炳昶的率领下离开北京,开始了长达8年的科考活动。
碧波荡漾居延海
居延海在额济纳旗的北部。据记载,历史上的居延海水量充足,水面1000多平方公里,湖畔是美丽的草原,周边有着肥沃的土地,汉代就有人在这里耕作。居延海还是穿越巴丹吉林沙漠和大戈壁通往漠北的重要通道,是兵家必争必守之地。居延海自元以来分为亦集乃、哈班哈巴儿、塔刺失三个海子(湖泊),清代以来又分成了东部的苏泊诺尔(蒙语:母鹿湖)和西部的嘎顺诺尔(蒙语:苦海),两湖之间相距30多公里,湖面上碧波荡漾,湖畔芦苇丛生,湖中生长着鲤鱼、大头鱼、草鱼等鱼类,也是天鹅、大雁、鹤、水鸭等的栖息地。西居延海(嘎顺诺尔)1961年干涸以来,一直被白茫茫的碱漠和荒沙覆盖,已成为沙尘暴的源地之一。东居延海解放后干涸了6次,1992年彻底干涸。2002年在中央政府关注下,开始往东居延海注水,现东居延海水面面积达38.5平方公里。
斯文·赫定在《亚洲腹地探险八年》一书中写到1927年10月17日他和哈士伦由额济纳河到东、西居延海的探险航程:我们10月22日清晨到达索古诺尔,“清亮的湖水大约有1.35米深。空气更加清新。随着湖水愈显清澈深邃,但见成群的水鸟、鸳鸯、灰鸥和白鸥、天鹅及一队红嘴的小鸟在水上翩翩翱翔、嬉戏。水浅处,无数的水禽聚集着。有些还不住地从我们船上飞过,又忽然一头扎下来,从水波上掠过。一旦我们接近正在游动的鹅群,它们又忽喇喇地振翅飞向了空中。”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