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3月9日旧金山芳草地艺术中心灯光渐暗，蒂姆·库克出现在舞台上时，全世界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他的手腕上。然而在观众中，只有有一个人并非如此，他就 是生物学研究者斯坦斯·肖（Stanley Shaw）。他表示：“与那些为MacBook和Apple Watch而兴奋的人坐在一起，这很有趣。”
斯 坦利·肖是哈佛医学院的助理教授，以及MGH系统生物学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他关注的应用不仅能够帮你购买一块三明治。他试图挖掘苹果产品中陀螺仪、加速计 和GPS芯片的更多潜力，从而给病人、医生和研究员带来帮助，更好地追踪心脏病、帕金森氏症，以及哮喘等疾病的治疗情况。
这样的潜力带来了另一款产品：ResearchKit。这一开源的iOS框架可用于开发多种医学研究应用，并管理这些应用收集的数据。
苹果去年也曾推出另一款iOS框架，即HealthKit。这是一个专注于运动和健康的平台。与之不同，ResearchKit希望为科研应用制定标准，将每个iPhone用户变为可能的研究对象。这将有助于扩大健康类研究的规模，降低成本，从而加速人类对医学的探索。斯坦利·肖表示：“这真正突出了普及人类健康数据的可能性。”他是苹果这一项目的顾问，并帮助苹果设计了首款此类应用。
早 期数据显示了这一计划的潜力。在发布的4天之内，仅仅在美国和加拿大，由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开发的心血管健康研究应用MyHeart Counts就已被下载了5.29万次，有2.2万人同意参与这一研究。以往，这样的参与人数需要一整年的工作，以及数十家医疗中心的配合。
除 斯坦福大学之外，还有其他4家学术机构，包括牛津大学和清华大学，已使用ResearchKit开发了应用。ResearchKit提供了许多图形化模 板，用于在应用内签署电子许可，开展调查，以及分配任务等。斯坦利·肖表示：“以研究小组为核心，同时让ResearchKit开源以推动社区的发展，我 们可能将看到全新生态系统的出现。”
他指出：“这可以类比于苹果对数字音乐行业所做的变革，当时苹果围绕iTunes创造了一整个生态系统。”
手机知道你的健康
斯 坦利·肖在去年一次关于移动健康的大会上了解到了ResearchKit。当时，苹果医学技术副总裁迈克尔·奥莱利（Michael O'Reilly）找到了他。奥莱利此前曾是无创监控设备开发商Masimo的首席医学官。他认为，斯坦利·肖关于移动健康的观点与苹果有相合之处。不久 之后，斯坦利·肖就被引荐给苹果医学设备团队的其他关键成员，并开始与其他多家大学的研究人员合作，推动ResearchKit的发展。
斯 坦利·肖协助设计了ResearchKit平台上的另一款应用GlucoSuccess。这款应用试图帮助糖尿病人和他们的医生了解，不同的饮食、锻炼和 医学治疗将会对血糖水平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用户需要输入自己的血糖数据和健康饮食信息，而iPhone的加速计将追踪用户的运动。
在一家名 为Sage Bionetworks的非营利健康数据公司的帮助下，这一每日运动状况数据将根据苹果的要求进行匿名化处理，并被发送至安全服务器，随后将得到医学分 析。在3月份的“特别活动”上，苹果运营副总裁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表示：“苹果不会查看你的数据。”上周，苹果按照承诺宣布对ResearchKit开源，将其代码上传至了GitHub。
苹 果已表示，并不计划利用这一平台及其数据去赚钱。不过，关于用户健康数据的利用方式，数据的保护，以及数据的可靠性，仍有许多问题有待回答。然而，正如 iTunes对音乐销售方式的变革，HealthKit和ResearchKit也将推动苹果设备的成功，并成为移动个性化医疗生态系统的中心，以及医学 数据、健康应用和个性化治疗方案的中心。
目前，苹果将以惯用的方式去发展移动健康产品，即变革不成功的技术，例如非现金支付（Apple Pay）、MP3播放器（iPod）和数字音乐销售（iTunes），将这些的技术发展成为主流。到目前为止，苹果已经利用其发明获得了1828亿美元的 年营收。苹果对医学技术的期望也非常远大。在上月的发布会上，库克曾表示，尽管苹果生态系统的下一站将是汽车和家居环境，但“或许iPhone带来的最显 著变革将在于我们的健康”。
家居、汽车以及健康
到目前为止，苹果进军医学研究领域的举措 尚未吸引到类似iPhone和Apple Watch的关注度。不过，HealthKit和ResearchKit正在凝聚苹果内部的两股力量：一方面，苹果希望对科学发展做出贡献；另一方面，该 公司也希望保持全球最强大公司之一的地位。库克曾表示，iPhone不仅需要降低危害（对于工厂工人和环境），还需要成为世界上的一股“正能量”，这可以 是在人权领域，也可以是在医疗健康领域。
在上月的一次采访中，吉姆·克莱默（Jim Cramer）曾向库克提问称，他是否认为苹果的设备和服务能在几十年内协助治疗某些疾病和癌症。库克并未被该问题吓一跳。他表示：“是的，我完全这样认为。”
除了家居和汽车等领域，库克表示，健康“或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块”。
“因为在多年时间里，人们需要依靠他人来判断自己的健康。”库克表示，“而目前，从本质上来说，这些设备帮助人们管理及追踪自身的健康和运动状况。因此我认为，这一市场被严重低估。”
移 动健康和个性化医疗领域的商业机会非常明显。“目前，谷歌和苹果等科技巨头已经表现出了对健康数据前所未有的兴趣。”移动健康专家、IDC Health Insights研究副总裁林恩·邓布拉克（Lynne Dunbrack）表示。邓布拉克提供的数据显示，美国整个医疗健康市场的规模达到3万亿美元。IDC的分析师预计，到2018年，全球70%的医疗健康 组织都有可能投资与医学相关的技术，例如应用和移动设备。
苹果并不是涉足医疗健康应用开发平台的第一家公司。2008年，当苹果刚刚推出 iPhone一周年时，谷歌曾启动了Google Health服务。通过该服务，用户可以手动输入，或通过参与项目的医疗服务提供商导入健康数据。谷歌的目标是集中所有这些信息。不过，谷歌这一项目并未 成功。在3年之后，谷歌表示，由于未能获得广泛的普及，因此将放弃这一项目。
苹果正在为以健康为中心的新业务打下基础。iOS8中 的HealthKit旨在为运动健身应用提供一站式服务，并整合来自这些应用的数据。医生已开始利用这一平台的应用跟踪病人的病情，以及糖尿病和高血压等 疾病的治疗情况。有报道称，在美国23家顶级医院中，已有14家开始探索HealthKit应用和智能人体秤等设备如何帮助医生持续获得病人的数据。
这些数据可以用于监控某些疾病的早期预警信号，有助于更好地设计治疗方案，对症下药。对于规模万亿美元的制药行业来说，这些数据对于加速临床试验极具价值。
优质数据的问题
美 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此前曾宣布，禁止23andMe在美国销售DNA测试工具。但该部门今年2月宣布，将不会干涉运动追踪及其他与健康相关的产 品，包括苹果在量化健康领域所做的许多工作。（包括奥莱利在内，多名苹果高管去年前往华盛顿拜访了监管部门官员。）对医疗设备来说，它们仍需要证明能实现 承诺的效果。例如近期，FDA首次批准了一款可连接应用的血糖监测设备。而对运动追踪应用来说，FDA不会进行过多的监管。
“如果你能提供 一项技术，督促人们保持健康，那么这并不是我们希望介入的领域。”FDA数字健康助理主管巴库尔·帕特尔（Bakul Patel）表示。不过，如果一项技术是为了让人们参与大规模研究项目，那么情况又另当别论。如果某家公司推广一款产品，协助医生做出医疗决策，或是提供 治疗建议，那么将会遭到FDA更多的监管。
即使采取袖手旁观的监管方式，ResearchKit面临的挑战仍然很多。除了需要解决可穿戴计算设备的缺陷之外，苹果还需要与敏感的医学研究行业进行沟通协商。
一 个主要问题在于选择偏见。即使有人认为，ResearchKit的发现有利于所有人，但事实情况是，这一软件框架仅适用于iPhone用户。 Android、黑莓、Tizen和Windows Phone的用户无法接触到这一框架。或者说至少在ResearchKit被这些平台接受之前，情况将会如此。这意味着，ResearchKit获取的数 据来自一个自我选择的群体。这样的人群可能相对富裕。根据comScore去年公布的数据，美国iPhone用户的收入中位数为每年8.5万美元，较 Android用户的收入中位数高40%。
斯坦利·肖表示：“iOS 8的用户只是整个人类社会的一个小群体。但我想指出的是，所有医学研究都会专注于某一特定人群。这样的限制将永远存在。”
他 谈到了医学研究领域多个选择偏见的案例。例如，心血管专家在进行诊断时依据的风险因素来自生活在马萨诸塞州一个小镇的人群，这一人群大部分是欧洲白人。另 一项著名研究试图了解人类在几十年过程中健康状况的变化，但参与者主要是护士，以及曾从事护士工作的人。这一人群能够提供准确的医学信息，并且在较长的时 间段里更可靠。“这两项研究帮助我们了解了当代所知的公共健康。”斯坦利·肖表示。
此外，这些数据的可靠性也令人不安。所有大型医学研究和 大数据公司都需要解决这一问题，但ResearchKit也给苹果带来了新的挑战。其中的问题包括，哪些数据是信号，哪些是噪声，以及是否会有不符合条件 的人注册参与研究，导致数据被破坏。（例如男性冒充女性参与乳腺癌研究，以及1型糖尿病患者误将自己当作2型糖尿病患者参加研究。）
研究人员已经看到，ResearchKit对于扩大研究规模，带来更多数据很有价值，但他们也指出，在短时间内，来自ResearchKit的数据还无法取代传统数据来源。
“类 似ResearchKit的产品带来了更多数据，并展示了这些数据的价值，这很有意义。”呼吸健康管理平台Propeller Health首席运营官克里斯·霍格（Chris Hogg）表示，“但这些问题很困难。捕捉数据并不容易。在用户参与和数据质量方面，手动数据收集情况复杂。而研究如何使数据真正有用同样会带来挑战。”
这 一领域也存在隐私保护的问题。HealthKit和ResearchKit将管理大量的用户信息。苹果已表示，不会将这些数据保存在服务器上，并且将谨慎 地更新隐私保护政策，避免广告主和数据中介获得这些隐私数据。为了进一步确保安全，苹果正在使用来自IBM新的Watson Health Cloud服务。通过该服务，研究人员可以获得来自病人iOS应用的信息。
不 过，这无法彻底保证数据不会受到黑客攻击。近期，医疗保险提供商Anthem遭到了黑客攻击，这给整个医疗健康行业敲响了警钟。然而，这样的问题并非苹果 独有。尽管苹果提供了开发ResearchKit应用的平台，但该公司指出，研究机构自身需要对数据的隐私和安全负责。
未来的预测
苹果的计划并非永远正确，2010年的“天线门”和2012年的苹果地图就是两个著名案例。此外，另一些产品，例如iBook，也未能吸引大量用户的使用，其优先级也被苹果下调。
IDC 的邓布拉克表示，目前判断苹果能否成为一家“医疗健康公司”还为时过早。“苹果仍在继续推广及加强HealthKit和ResearchKit，而医疗行 业也在继续研究，它们需要如何有效地利用技术方案。”她表示，“这是一个大问题，因为这需要用户改变他们的行为。准确地说，如何利用技术，使技术被大众市 场所接受，这一点我们仍不了解。”
换句话说，用户是否希望利用这些设备去追踪自己的健康状况，协助研究？如果是这样，他们现在是否想要这样做？
在 最新的乔布斯传记《成为乔布斯》一书中，作者布伦特·施伦德（Brent Schlender）和里克·特泽利（Rick Tetzeli）观察到，尽管苹果有着巨大的创造性，但只有苹果确定，当创造性产品最终落地时仍能占领这一市场，该公司才会这样去做。去年，谷歌曾宣布开 发一款智能隐形眼镜，利用眼泪去监控人体的血糖水平，并使用宽度只有发丝粗细的天线去发送数据。相比之下，苹果的目标通常没有这样的科幻色彩。这并不是苹 果缺乏远大的理想。苹果一直都在做自己最擅长的工作：找到某个潜力已得到证明的领域，推出具有竞争力的大众市场产品。
时尚的智能手机和数字 音乐商店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给苹果带来了巨额收入。然而，在“后乔布斯时代”进军一个古老而复杂的行业意味着艰巨的挑战。苹果需要承认，在实现目标 之前仍应解决许多问题。“我们知道，ResearchKit可以意味着什么。”斯坦斯·肖表示，“但目前还不能肯定，这一理念能否全面开花。” (责任编辑：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