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岁的叙利亚小男孩艾兰·库尔迪一定想不到,当他静静地俯卧在地中海岸边波浪之中仿佛陷入了甜美安眠的瞬间,会如此令世人震惊。库尔迪更不可能想到的是,他的死将让欧洲大国被迫放松难民政策,这很可能将改变未来欧洲文明的发展轨迹。
原本还在为接受多少难民而扯皮推诿的欧洲国家,在库尔迪遇难照片前不得不改变暧昧的态度。尤其是目前欧洲“一哥”德国,已经宣布将在今年处理最多80万份难民申请材料,这个数字是欧盟其他国家在未来几年准备接收的难民总数的好几倍。不过德国总理默克尔也十分坦率地表示,这场空前的难民潮将会“改变德国”。
其实默克尔的话没有说完整。这场史无前例的难民潮改变的将不仅仅是德国,还包括整个欧洲。在欧洲大陆的历史上,几乎还没有像今天一样面对如此多的欧洲以外的人蜂拥而至。上一次出现类似的状况是在公元7世纪末,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的联军从北非出发,渡过地中海在西班牙登陆,当时他们用宝剑开路,几乎一路横扫欧洲,直到被比利牛斯山阻挡住前进的步伐。
上一次阿拉伯人对欧洲大陆的入侵,深刻影响了接下来欧洲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他们在西班牙建立的伍麦叶王朝存在了数百年之久。千年之后,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依然是“入侵”欧洲大陆的主力军,他们的路线甚至和当年几乎都是重叠的。只不过这一次,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开路的不再是金属制成的宝剑,而是“人道主义”这道无形的兵器。
欧洲国家并非没有接收西亚北非地区难民的传统,这一次他们的顾虑是有依据的。近年来,欧洲的法国、英国等先后出现了多起本地新移民制造的恐怖袭击事件,这些新移民无一例外都来自西亚北非地区。过去几十年的历史证明,在欧洲宽松的社会环境下,中东新移民要融入当地社区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相反还会滋生一系列的社会矛盾。今年1月,法国巴黎发生的《查理周刊》屠杀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社会悲剧。
如果记性稍好的话,你一定会记得默克尔2010年曾公开承认,德国构建多元文化社会、让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一起生活的努力“彻底失败”,德国人和外来移民能“快乐地并肩生活在一起”,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五年过去了,默克尔在外来移民问题上的态度并没有变化。否则她也不会在今年7月面对一个14岁巴勒斯坦女孩,说出狠话“无法收容所有人”而逼哭了小女孩。德国今天这样做并非因为默克尔政府真的“很淳朴”,而是因为舆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德国已经别无选择。
“文明冲突论”祖师爷亨廷顿,精辟地把两次世界大战归结为西方文明的内战。继承亨廷顿的观点,这场史无前例的难民危机可能会埋下西方文明与阿拉伯文明冲突的种子。尤其是在近期欧元危机的压力之下,欧洲文明未来的远期后果更值得担忧。一个突出的风险,便是欧洲诸国严重的青年失业现象,在希腊和西班牙等地都达到50%的比率。难民危机可能会激化欧洲大陆本已严重的经济问题。欧洲的经济问题未来可能会以宗教文化冲突的模式彻底爆发。
这次的难民危机也再次凸显了德国在欧洲的绝对领导力。在先后两次世界大战中一败涂地的德意志民族,凭借战后的奋发图强,加上两德统一之后的廿多年正确决策,树立了睥睨全欧的经济实力,成为事实上主导欧洲大陆的“德意志第四帝国”。特别是在金融海啸引起的经济大衰退之后,柏林强调“紧缩”政策,迫使其他寅吃卯粮的欧洲消费性经济接受德国的“勤俭”文化。欧洲未来的发展前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系在德国一身。
最令德国人生气的,不是欧洲国家之间的扯皮,而是美国在难民危机中置身事外的态度。美国从2011年以来一共接纳了1500名叙利亚难民,奥巴马政府咬了咬牙,表示明年最多还可接受8000名。而叙利亚危机本身与美国的干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当美国发现叙利亚危机的发展超出其掌控之时,选择了抽身而出,烂摊子留给了地缘位置更近的欧洲。美国地缘政治的独特优势,让它总是能在国际舞台上占据不败地位,一如当年的两次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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