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卢沟桥战略地位非常重要,所以宋哲元的第29军,除了把主力部队37师布防在卢沟桥地区外,还把军部设在距卢沟桥不到10公里的南苑。第29军虽有10万人之多,却担负着平津两市和察哈尔、河北两省的守备任务,这一带地域广阔,因此驻扎比较分散。据第29军一些老兵回忆,当时这些极度压抑的中国士兵都有着强烈的作战欲望,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要高唱军歌,提醒自己莫忘国耻。
宛平危急
凌晨3点30分,北平市内焦急等待消息的秦德纯又接到电话,电话是团长吉星文打来的,他告诉秦德纯:“约有日军步兵一营,附山炮四门及枪关枪一连,正由丰台向卢沟桥前进。我方已将城防布置妥当。”大约10分钟前,一直密切关注对方动态的中国士兵突然发现,日军散开成为散兵线,以宛平县城为目标,向西急进,于是急忙将情况报告给秦德纯。
秦德纯当即向守卫卢沟桥的219团团长吉星文指示:“保卫领土是军人天职,对外战争是我军人的荣誉,务即晓谕全团官兵,牺牲奋斗,坚守阵地,即以宛平城与卢沟桥为吾军坟墓,一尺一寸国土,不可轻易让人。”吉星文当即回答:“请长官放心,吾团全体官兵已经做好一切战斗准备,誓与宛平城共存亡,卢沟桥不是吾人坟墓就是敌人坟墓。”吉星文信守一名军人的承诺,后来在守卫卢沟桥战役中,率敢死队出击果然表现英勇。
王冷斋与日方经过一番交锋而一起进入宛平县城。他们正在商议调查办法时,忽听城外枪声大作。中国守军予以还击。“(日军)至距离约百米时,竟发炮鸣枪,冲锋前进,于是事件之冲突,遂即开始。”这是天津《益世报》在“卢沟桥事变”发生后第一时间所写报道里描述的细节。当日军向城内开枪时,中方军人起初还以为仍是演习,“及见其愈迫愈近,有意挑衅,始知系抢夺县城,当即起而应付,为正当防卫计,予以还击”.见遭到抵抗,日军用小钢炮和小过山炮轰击,以掩护步兵前进。
事件直接当事人清水节郎曾在其笔记中作如下记述:22时半左右,传令休息,“我站起来看了一下集合情况,骤然间假想敌(日军)的轻机关枪开始射击起来。我以为是那边的部队不知道演习已经中止,看到传令兵而射击起来了。这时,突然从后方射来几发步枪子弹,凭直觉知道的确是实弹。可是,我方的假想敌,好像对此还没有注意到,仍然进行着空弹射击。于是,我命令身旁的号兵,赶紧吹集合号。这时,从右后方靠近铁路桥的河堤方向,又射来十几发子弹。回顾前后,看到卢沟桥的城墙上和河堤上有手电似的东西一明一灭(似乎打什么信号)。中队长正分别指挥逐次集合起来的小队做好应战准备的时候,听到了一名士兵行踪不明的报告,就一面开始搜索,一面向丰台的大队长报告这种情况,等待指示”.今井武夫回忆录里,也引用了清水节郎这个说法,大意是说,日方在演习过程中错误地弄响了对假想敌人(中国守军)射击的轻机枪空弹,引来了龙王庙那边打来的十几发实弹。
点燃战火
根据今井武夫的回忆,凌晨1点左右,他跑到隔壁的联队本部,看到联队长牟田口廉也大佐以及主要军官们,个个身穿整齐军装,围在办公室中央的一张长方形桌子旁。因为时任驻屯军步兵旅团长河边正三少将不在北平,联队长牟田口廉也便成了当天日方最高指挥官。
过了一会,大队长一木清直从前线打来电话,特地要求联队长牟田口廉也亲自接电话。今井武夫听到牟田口廉也斩钉截铁地说:“被敌攻击,当然还击!”然后“他避开话筒,独自嘀咕着:‘受敌攻击,不知所措,还等指示,天下哪有这样的军人?’”
今井武夫回忆,目睹这一幕,他已预感到这个命令将会导致的严重后果。电话那一头的一木清直似乎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又不放心地叮问一句:“是可以开枪吗?”接着又慎重地说:“既是这样,事关重大,请对一下时间吧!”
“上午4时23分。”这个时间就这样定格在历史上。
今井武夫在回忆录里写道:“事后一木和我谈及他当时的心情时说:‘得到联队长的射击命令时,我大吃一惊。’”这位发动对宛平攻击的直接指挥官,1942年在瓜达尔卡纳尔和美军战斗失败后自杀。
对于“卢沟桥事变”,牟田口廉也曾时常对人说道:“大东亚战争,要说起来的话,是我的责任,因为在卢沟桥射击第一颗子弹引起战争的就是我,所以我认为我对此必须承担责任。”他在笔记中也写道:“我挑起了卢沟桥事件,后来事件进一步扩大,导致卢沟桥事变,终于发展成这次大东亚战争。”
此其时乎
凌晨3点20分开始的枪声,一直持续至7点50分左右才停下来。之前秦德纯曾叮嘱吉星文团长:日军未射击前,我方不先射击,待他们射击而接近我最有效射程距离内,以“快放”、“齐放”猛烈射击。所以交战之初,日军伤亡颇重。这天上午,还在牯岭召开会议的中国军政最高统帅蒋介石,接到报告事变经过。蒋介石闻讯大惊,继而对日军制造这一事变的真实意图,以及中国将如何采取应对策略,做了反复思考与细致推敲,并在当天的日记中写下:“一、倭寇已在卢沟桥挑衅,彼将乘我准备未完之时使我屈服乎?二、与宋哲元为难乎?使华北独立乎?三、决心应战,此其时乎?”据《三联生活周刊》